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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请为平凡作证——记毛泽东的堂弟毛泽全一家
 更新时间:2009-5-11 9:24:50  点击数:3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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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的女儿来送花圈
     他走的那一天是那么匆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遗言。阳光轻轻的照进来,他用留恋的眼神打量周围平凡的一切。
    “老徐,你过来。”他甘苦与共了46年的妻子徐寄萍坐在他的床边。“老徐,你摸摸我的脸,我舍不得离开你们...”那一刻徐寄萍和孩子们的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毛泽全,这个和毛泽东血脉相通,族谱同代的老战士,在他生命的第80个年头上,把一双仍然单纯的眼睛永远闭上了。
     这是1989年3月7日下午,山西太原一家部队医院里。
     几天后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有一只花圈缎带上的署名是李敏。人在北京的李敏,为千里之外的堂叔遥寄着哀思。只有李敏明白,比毛泽东小16岁的毛泽全对他的堂兄有着怎样一种不寻常的深挚之情。
     1976年9月9日,伟人长辞于世。当时特殊的政治背景,使得外地的毛家亲戚一律不被安排进京追悼。毛泽全忧心如焚,他向北京军区请示,又同李敏联系,终于在四五天后举家进京。
     在人民大会堂瞻仰主席遗容时,他悲痛欲绝,后来用轮车推出了会堂。9月18日,追悼大会一结束他就昏了过去。后在北京301医院治疗恢复了一个多月。
     李敏,不,还有毛泽全一家,都是从那次追悼活动中体会到了他那平静沉默的外表下包含着的炽热感情。然而他自己却从不多说什么,以至家人先了解毛泽东都得通过看别人的回忆文章。
 
 
不是人间富贵花
    1920年前后,当十一二岁的泽全正在当“放牛娃”时,他的堂兄泽东已是湖南颇有影响的青年运动领袖。泽全家住在东茅塘,离泽东家住的上屋场只有二三里路,但由于泽东一早离乡,所以泽全对他的印象并不深。自然,他更不会想到,韶山,这个5000年前因虞舜帝南巡路过、奏起“箫韶九成”之乐而得名的地方,5000年后会听到他的儿女从天安门城楼发出的千古回声。
    泽全伏在牛背上,在葱茏清澈间欣然所遇。泽全没念过什么书,他更喜欢平平常常的一花一木,挑粪肥土,耕田收割。喜欢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小生灵们。这些后来都成了他一生的爱好。1983年夏天,他的外孙女出生了,他那时刚从青岛回来,特意带了一盆双秀花,给孙女起名“毛秀”。
    也许是农民本色里的那种淳朴、真正、不慕虚荣的影响,从1937年到延安参加革命,毛泽全这辈子一直都在干“粮草官”,做“老后勤”的工作。“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毛泽全曾化名王勋在新西军岩寺兵站搞供给;也曾在解放之后辗转于北京、集宁、大同、太原,跑部队后勤,1957年,毛泽全调任总后勤部集宁办事处副主任,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毛泽东。
    离开毛泽东的时间长了,有时毛泽全会莫名地生出一种惆怅:“怎么当时那么多次见主席,主席还专门委托我回湖南调查农业合作社情况,我就想不起请主席写个字、写个话呢?”
    有一次泽全去见毛泽东。主席正在看齐白石老人送来的一幅画,泽全很喜欢,心里不禁痒痒地,想让主席送他。“哦。。。不。。。”瞬间而生的念头瞬间而逝。20多年后,毛泽全回想起这事,遗憾地对儿子远建说:“白石老人后来把许多画都给了主席,当时要一幅该多好啊!”
    这个钟爱花草虫鱼的老人,直到晚年,都“不是人间富贵花”。
 
 
去毛主席家作客
    1949年全国解放时,毛泽全还带着“王勋”的化名在南京军区后勤部工作。那时他已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妻子徐寄萍,一位美丽的上海姑娘,由上海的学生运动组织介绍来苏北解放区干会计工作。三个女儿远慧、远玲和远平也都在战火硝烟中想继出生了。
    1952年秋,毛泽全一家调到北京。第一次去主席家作客,主席就风趣地问徐寄萍:“你这个上海的高中生怎么会看上泽全这个放牛种田的泥巴坨子?”他又接着说:“这样很好,我们的党就是要工农干部知识化,知识分子工农化。”
    建国之初,百废待兴,毛泽东的工作无比繁重,对于韶山乡亲对京探望,他的心情是复杂的。1951年12月1日,他写信给堂弟泽连、堂侄毛远娣:“现在人民政府决定精简节约,强调反对浪费,故不要来京。。。”但是,只要可能和机会,他还是希望见见乡亲的。泽全来京后他就委托泽全先带为接待,然后在安排去中南海。
    刚过完68岁生日的徐寄萍回忆起他们一家三次到主席那作客时的情景,那时主席接待乡亲从来不做别的事,一心跟大家叙谈,第一 次见他是1952年的中秋节的下午,国庆刚过,主席那儿却没什么节日气氛。他住的房子的屋檐和红漆圆柱脱漆掉色,都模糊不清了。主席一个人穿着旧皮鞋,在凉棚看书."
    主席那天是第一次去见徐寄萍,看她脸色不好,就细心的望着她:"看上去你身体比较瘦弱,是什么病?"
    徐寄萍回答:"没有什么,就是常头疼."
    主席说:"有时候耳朵有病头就疼,你可以去看看耳朵嘛!"
    时隔三年半后,1956年4月的一个晚上,当主席第三次请毛泽全一家去作客时,还记忆犹新地问:"你的头疼好点了吧!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就在这一天,主席和他们一家合了影.
    1957年,毛泽全去了总后勤部集宁办事处负责中苏物资运转,他再没有机会陪乡亲们看主席去了.事实上,那么多人来,主席招待都有了困难.徐寄萍记得1952年第一次见主席,主席给当时去京的乡亲每人制了一套毛衣裤、一套料子衣服、一顶鸭舌帽.到了1954年深秋再见主席时,乡亲们每人只添了一套绒衣裤和棉衣裤,规格降低了.主席说:"来得多了我招待不起哟,你们的一切费用都是用我的稿费付的."主席希望乡亲们能学学毛泽全、毛远耀、钱希均(毛泽民的爱人)等同志,因为"他们干革命都是依靠组织和自己闯出来的."
    50年代初的那些年头,毛泽东和亲戚乡里有许多接触的机会.有一次泽全写信想见他,见了面他说:"想来看我,不用写信,打个电话就行了."然而,慢慢地,见他越来越困难了.到了"文革"后期,亲属中只有毛远新和表侄孙女王海容还常见他.甚至他的亲生女儿李敏,从他患病到逝世的四五年间,也只见过他三次.那些是非颠倒的年月里,就连毛泽全也被人诬陷"反对毛主席".这成了他晚年的最大心病.
    一个连正常的亲情都只能横遭扭曲和割裂的时代,意味的只是灾难.
    如今的毛氏家族中,"泽"字辈的只剩下不多的几个,象当年的韶山特区书记毛泽普."远"字辈虽然人数逾百,但由于长期隔绝变迁,也都不大来往.许多亲情淡薄如雾,依稀只在梦中.
 
 
 我们不干攀龙附凤的事
    从1944年在战场上生下第一个女儿远慧,毛泽全和徐寄萍先后有了六个孩子,"五朵金花"加一个小子.对孩子他们"生一个喜欢一个",但孩子们记着的却总是这么一句口头禅:"你们要依靠组织,依靠自己进步."
    现在石家庄电子工业部第十三研究所工作的远慧清楚地记得,她在北京十一小学上学时,学校实行住宿制.由于很多首长子女,一到星期六,外面的小轿车和吉普车就络绎不断.等急的孩子们则挤着电话机催.远慧眼里的爸爸总是骑一辆自行车来,带她回去."怎么别人老是有小车接送呢?"问号一天天累积起来,终于有一天在路上把问题抛给了毛泽全.
   爸爸沉默着.也许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了平凡的代价.他严肃的说:"骑车不也很好吗?以往爸爸打仗还靠两条腿呢!要比就和同学们比学习,好不好!"
   远慧再也没有问过同样的问题.70年代,从中国科技大学毕业了几年的她正在辽宁一家部队工厂搞半导体元件的研究.那时,正是毛远新身兼沈阳军区政委和辽宁省革委会副主任、风云际会的时候.有一次部队想让远慧到上面通通路字,远慧说:"我不认识毛远新.就是认识他,我们家也不干攀龙附凤的事."
   四姑娘远敏参军后被招进山西军区的一所医院.当时时兴推荐工农兵大学生.有人撺远敏:"你爸爸是总后系统的,几个军医大学都归总后管,你怎么不想想办法?"远敏是"想"过,但爸爸的回答是:"这个忙我帮不了,不管什么事都要靠组织.""靠自己,靠组织",二女儿远铃读过师范后就一直在石家庄某中学教书.三女儿远平、小女儿远丽考进了大学、研究生,再分配到北京工作.她们似乎都有一种自觉的"平民意识",以至于很多人相处很久都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1974年,毛泽全去北京开会.他们家的老五,唯一的爱子毛远建,报名参军.那时远建才16岁,正读高一.回家说报了"兰空"的兵,也不让妈妈再去问.直到远建去军工站集合准备出发时,妈妈才知道他们这批小兵去的是新疆一个离中苏边境不远的地方.
   晚上,徐寄萍默默坐在窗前.远建那么瘦小,新疆又冷又干,能受得了?忽然,电话铃响了,一个老战友匆忙地说:"老徐,我就在军工站.接兵的人也住这儿.要不要把小建跟另一批西安的换换.要不,索性不去也可以."
   徐寄萍的说话放不下手,可话也说不上来.时针"滴答滴答"地指向了11点.
   "他跟平常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呢?人家去了,就让他去吧!"徐寄萍放下电话,半晌楞着不动.
   远建在靠中苏边境的昭苏干了一段,又回到乌鲁木齐训练,这时他得了阑尾炎.手术后的第八天,他就出院追赶部队去了.一位从太原来探亲的家长看他脸色苍白,一回太原就找到他们家:"你们咋不给孩子寄点营养品?"
   昭苏的冬天,大雪封山,邮件几个月进不来.远建一拿到信就有一大叠.他香甜地吃着姐姐们寄来的营养品,却不知道,为了这,爸爸来生了气:"要他依靠组织嘛!"
   远建后来回山西军分区工作.有一次他下乡到县里,县里领导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他和毛家的关系,硬要跟他喝一杯:"你身上一点都看不出什么,和我们这些基层干部一个样.就冲这点,我也觉得主席真了不起,这从他的亲属的普通平凡上看得出."
   喝来畅快的酒,里面装的是平凡和朴素.
 
 
人心中的历史
   他走的那一天是那么匆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每个人未必都能写入历史,但活着的人心中,会为他们保存记忆.
   院内一位老职工跑着赶来,泣不成声地塞给徐寄萍20元钱:"你非收下不可."毛泽全在世时,经常把发的棉衣和家里的旧衣送给生活困难的职工.那些平常爱在一起唠家常的老邻居,一想起他,就会觉得他还在辐射着什么,好象一束轻微但执著的温暖的光."老毛在世时,我们一去他家,他就忙着从一个玻璃筒里挑好烟给我们吸,有时找上半天才说:哦,有了."
   他一辈子酷爱劳动,他屋前屋后种着枣树,苹果,还搭着葡萄架.他的遗像前,自家的苹果、葡萄诉说着最亲切的纪念.
   徐寄萍老觉得老毛还会回来.七十六岁的人了,他还能硬朗地爬晚上五台山三个108台.他瘦瘦地,个子不高,却一个劲儿往上爬着......
   悄然而去毛泽全,终于能在冥冥中再见他的堂兄毛泽东了.但经历了32年分别,相聚时分,又能说些什么?
   历史让一切亿 都变得平凡了.
   平凡会让一切都成为历史.
   那么,历史 —— 请你为平凡作证吧!
 
 
(在《南风窗》1991年06期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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